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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任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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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許吹胡子瞪眼: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
曾葭沒有這個膽子,自己的前途還掌握在老許手裏呢,但她也不願意妥協認錯,勉強改口:“反正我確定我沒錯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我錯了?”

曾葭說:“也有可能您給我的書錯了。”

“胡扯!”

“您非這麽想我也沒辦法。”

老許抄起果盤要教訓她,曾葭趕忙躲在師母身後。師母作為一個羅輯思維很嚴謹的人,覺得她也斷不清這對師徒的對錯,只好打哈哈:“老頭子,老頭子算了,現在不能體罰學生。呦,十點鐘啦,咱該聽戲了!小曾來來來,聽戲聽戲,跟教授坐這邊兒。”

老許以懼內聞名A大,只好罷休。

老許兩口子出身文化名門,都是很有修養的人。曾葭就沒什麽藝術涵養,最要命的是五音不全,實在聽不出什麽道道來,不樂意附庸風雅,又不好開口說離開。

老許越聽越陶醉,跟著哼唱幾句:“我好比籠中雀有翅難展,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,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,我好比淺水龍被困在沙灘。想當年沙灘會一場血戰……阿嚏……”

曾葭實在沒憋出噗嗤一笑。

老許興致被打斷,氣得朝她扔蘋果。

“哎呀老頭子,我這剛收拾好的,你真不像話。”師母問曾葭,“小曾有什麽看法?”

曾葭:“我只記得這唱詞,四郎探母。”

師母沒想到她真能接住話,對她不禁另眼相看,“沒關系,你隨便說點什麽,唱詞也好唱腔也好。”

“不行教授,我對京劇一竅不通,不了解的不開口。”

曾葭既表明了謙虛的心態,又有技巧地拍了馬屁。

老許眼睛一亮,這是他中國歷史第一課的第一句話。看來這個丫頭也是有可取之處的。

師母不放棄,“你是學歷史的呀,我聽老許說你學期成績排第一。你說說宋遼之戰,我記得老許的教學計劃上有的呀。”

曾葭心想師母您真厲害,話趕話逼得她認罪呢,“我沒聽。教授,哎教授您要冷靜,我就這段沒聽,真的。您血壓不好,不要動怒,calm down,calm down……”

師母暢游教育界近三十年,手下卡過高材生無數,但還從沒遇見這麽有天賦的青年,能夠把自家老頭子一天氣暈三次。於是拽著曾葭死活不松手,堅持要和她交流。

本次談話的內容包括:藺相如和廉頗究竟誰是大BOSS?雀巢、燕窩與鳥巢在飛禽學視角下序列如何?日本人的身高和方便面是否有必然關系?徐渭究竟是瘋了還是獨醒?怎麽看待婚姻財產分割法的歷史改革與前景?

老許:最後一條雖然很有深度,但我想知道媳婦你是什麽意思?

曾葭口幹舌燥地從老許家出來就進了圖書館,打開郵箱果然收到了薛簡發來的郵件,鏈接是東城的一家書店的主頁,她略微翻了幾條評論,反響都不錯。她覺得終於可以擺脫老許的魔爪了,當即背上小包搭上公交去往目的地。

書店老板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,鼻梁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。曾葭從他手裏接過書,仔細檢查了很久,這是一本二手書,幹幹凈凈的,還飄著淡淡的花香,書簽也很雅致,十分符合老許的審美追求。但曾葭還是覺得有些遺憾,雖然這個遺憾是無法彌補的,相比之下她更喜歡老許那本爬滿層層疊疊批註和筆記的舊書,捧起來很有厚重感,那是思想和智慧的重量。

“老板,多少錢?”

她問了三遍老板都沒說話,曾葭覺得有些不對了,從書裏擡起頭來向書桌的方向看去,老板摘下了眼睛,顯得更加斯斯文文的,只是兩束目光如影隨形地黏在她的身上。

老板被她看得回過神來,“奧,六百。”

曾葭有一瞬間體內真氣橫行,“五百行嗎?”

“啊?可以可以?”

曾葭:“……四百?”

“額……好。”

“我覺得兩百已經很貴了。”

“哪裏的話?我從來不訛人的啊。”老板說話帶著點南方口音,和他的氣質倒也般配,“兩百就兩百吧。”

“……這真的是您的店嗎?”不會是對門書店過來砸場子的吧?

老板說:“當然不是啦。我是來幫工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刷卡的時候老板,奧不,幫工表情糾結地打了兩百,曾葭說:“六百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和您開玩笑呢,刷六百。”

幫工笑道:“您真是幽默。”

曾葭簽完字道了謝。幫工正在給她把書包好,十分細致小心,慢動作看得曾葭著急上火。幫工卻沒有察覺,掃了一眼她的簽名說:“您這字真大氣。曾葭,增加,我說您還不如削減呢?”

曾葭不解:“薛簡怎麽著您了?”

幫工說:“當然啦,就是他讓我來見您的呀。”

曾葭感覺到事情的走向不太對,“您是薛簡的朋友?”

幫工搖頭,“不是不是,這家的店主是他的朋友。我是他找來和您見面的呀。”

“為什麽要見我?”

幫工吃驚道:“相親啊!”

“……你再說一遍。”

幫工咬字清晰地重覆:“您不知道啊?一個叫薛簡的人通過王姐找到我,說是和他妹妹在這裏見面相親啊,接頭暗號就是買漢書。您看看我這個短信,是你大哥的號碼吧。我叫任參,是任我行的任,人參的參,不過沒文化的總是讀成妊娠,真是不像話……您聽明白我說的沒有?還別說曾小姐,您認真看書的樣子真是漂亮極啦。”

薛簡在三院做康覆治療,曾葭擺脫那株人參的糾纏殺了過去。石頭和娃娃不知出去做什麽,薛簡一個人平躺在病床上,他眼上罩著紗布,不知醒著還是睡著。曾葭走過去,站在床尾,從包裏掏出厚厚的書砸了過去。

薛簡不醒也不行了,聽著馬尾甩來甩去的聲音就猜到來的是誰,重擊之下必有怒火,“你大爺的!你還帶著磚頭來醫院呢?你怎麽不提把槍來給我嘣了算了!我去,我這肋骨非得斷了不可!”

“捂錯了,那兒是肝。”

“……”薛簡的手挪了挪位置。

“那是脾。”

“……”怎麽還是不對呢?

“看來是被砸碎了,都找不著了。”

“……我為了你住著院呢,你發什麽瘋?”

曾葭從床頭把書收回來,冷冷地說:“少爺,你手伸得真長啊。您還不滿足維護中國社會,打算當個太平洋警察啦!”

薛簡聽見她咬牙的聲音,“不是,丫頭你……”

“我曾葭至於到那份兒上嗎?是,就算我沒人要了,和大少爺您有半毛錢關系嗎?你就算發愁你也得有點兒眼光吧,我不喜歡文縐縐的男人!我算記住你今天這回了,你給我等著!”

“你胡扯什麽呀?!”

“我胡扯什麽了!人不是你找的?短信不是你發的?你充大頭給誰當大哥呢?我告訴你,我大哥十八年前就死了!”

曾葭掉頭就走,在走廊上遇見目瞪口呆的石頭和娃娃。

娃娃怔怔地問薛簡:“你幹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,讓丫丫都發飆了?”

“造孽啊!”石頭調侃道,“薛警官,要我托人買好房嗎?”

薛簡氣得闔上飯盒,“你倆吃吧,我沒胃口了。你們說這丫頭能不能正常一會兒?誰說她沒人要了?亂七八糟的!”

娃娃恍然大悟:“我應該知道是為什麽了。”

石頭:“什麽意思?”

“額,我給曾葭找了個男朋友,是我媽的一個情感中介的朋友介紹的人。那個,我是異地號碼,就用你的手機聯系的他。”

薛簡大怒:“她腦子被門擠了嗎?不會先問清楚啊。我現在看不見,我怎麽完成這麽覆雜的任務?!”

娃娃抱歉道:“我用的是你的名義。要不,我去解釋一下?”

薛簡放下了心,抄起筷子,邊吃邊說:“不用了,你幹的和我幹的有什麽區別?”看來這一砸真不冤枉。

石頭對娃娃說:“弟妹,你真是又當閨蜜又當媽,我沒記錯的話小曾剛過十八歲沒多久吧?你給人家安排相親……我覺得她剛才對薛簡已經很仁慈、很溫柔了。”

“我是為了她好……”

石頭倚著墻,手插在口袋裏,笑得痞裏痞氣,娃娃臉一紅。

“你為的什麽咱們大家都有數,不用解釋。不過我覺得你真是多慮了,薛簡怎麽可能放著你不要去選小曾?她長相、身材、氣質,哪裏能跟你比?你有這功夫對付假想敵,還不如多想想冉夕呢。”

娃娃:“冉夕是誰?”

薛簡怒道:“閉嘴好麽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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